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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黄牧甫的骑督之印:汉印临摹的自我检查之道

09-15

解密黄牧甫的骑督之印:汉印临摹的自我检查之道

黄牧甫肯定算是近代的篆刻宗师,因为他开创了“黟山派”(也称“岭南派”),门下弟子众多,他是吴昌硕同时代的篆刻大宗师,只是他寿命稍短,且所处位置偏南,所以影响不如吴昌硕大。

(黄牧甫的“黟山派”)

他的弟子李尹桑甚至将黄牧甫同之前的天才篆刻大师赵之谦相提并论。认为:

“悲庵(赵之谦)之学在贞石,黟山之学在吉金;悲庵之功在秦汉以下,黟山之功在三代以上。”

众所周知,篆刻宗师肯定不是天生的,他们都经历过漫长的临摹学习过程。而最典型的临摹样本当然是汉印,比如皖派名家吴让之曾临摹汉印十年,而浙派名家钱松曾临摹汉印2000方。黄牧甫也一样,他也有大量的汉印临摹练习。本文我们要读的这方印,就是黄牧甫的汉印临摹本“骑督之印”,如图:

(黄牧甫和他的骑督之印及边款)

说是临摹样本,却不同于一般的临摹本,它有边款,这种边款很重要,因为,边款中记录的,是黄牧甫大师对于自己临摹汉印的自我检查:

“骑督之印”见《十六金符斋印集》,务芸爱之,嘱陵仿之,其光洁可及,而浑古不及也。明聪审定。

我们知道,黄牧甫一贯推崇“光洁”,对赵之谦作印的“光洁感”大加激赏:“仿古印以光洁胜者,唯赵撝叔为能,余未得其万一。”(寄庵边款)“赵益甫仿汉,无一印不完整,无一画不光洁,如玉人治玉,绝无断绝处,而古气穆然,何其神也。(欧阳耘印边款)再比如:印人以汉为宗者,惟赵撝叔为最光洁,鲜能及之者,吾取以为法。”(臣锡璜边款)“赵撝叔以椎凿法刻‘福德长寿’四字,牧甫仿其意。”(福德长寿边款)……

他甚至嘲笑刻印不光洁的篆刻家,称:“汉印剥蚀,年深使然,西子之颦,即其病也,奈何捧心而效之。”(季度长年边款)

(黄牧甫“季度长年”边款)

显然,黄牧甫这次对自己的临作很满意,满意的也是它的“光洁”,但他又有不满意的地方,就是“浑古”不及。言下之意,他觉得自己没有临出“古味”。

问题出在哪儿呢?黄牧甫讲得是他的主观感受,我们无法确知问题所在。幸亏,我们可以拿出两方印来比较一下:

(临作和原印的比较)

的确临得好,如果不加细审,会觉得这临作和原作几乎一模一样。可是,黄牧甫为何会觉得自己的临作不够“浑古”呢?

我们先来讨论汉印的“浑古”从何而来。

1、来自篆体文字本身的字体之古。缪篆源出小篆,是早期文字,它更具浑朴之味,更接近“象形”和“会意”的原始文字,因此,它更“古”,这是文字样式之古,是篆刻古朴之味传承的重要载体。

这一点,临作和原作一样,完全一样,没有区别,显然,问题不是出在这里。

2、由于岁月原因而产生的印面剥蚀、磕碰、挤压,并由此呈现的审美特征。打个比方,老树的树皮总是粗糙的,老人的脸总是布满的皱纹,“光洁”是年轻的特征,棱角分明也是年轻的特征,这一方面所谓的“古”味,是由岁月和大自然之力完成的,比如:

(自然和岁月之力产生的“古”)

“之”字左侧的印边,由于受到外力的挤压,迫使印边稍稍向内凹进,这给人“古”的感觉;“骑”字的上边,“骑督”两字右侧的边框,岁月延递、长期流转而产生的磕碰、撞击使之呈现相应的斑驳和毛刺,这同样给人“古”的感觉;再比如上图蓝色块所示的残损、毛涩,也来源于岁月和大自然。

如果追求“光洁”,这些残破、毛刺、斑驳、挤压痕是无法体现的,因为它们本身就是一对儿矛盾,所以,求光洁的黄牧甫,自然丢失了这些元素而导致的“浑古”。

其实,在这一点上,还有石料与铜金属产生的材质差异对“古味”的影响,金、石材质不同,其物理特性不一样,金属有相应的惰性、韧性,会弯曲、膨胀,石料却更多是爆裂、破碎。用石料模拟金属的古味,本就十分艰难。

(另一方骑督之印的实物)

3、由于工匠不熟悉书法而产生的“稚朴”古味。据学者研究,汉印在制作过程中,是由懂得篆书的人书写印稿,继而由工匠施刻或铸造的,“骑督之印”是东汉凿印,因此,它很可能是由不懂书法的工匠凿刻而成的,而因为不懂,反而给印中的线条增加了相应的“稚拙”之感。

(黄牧甫的篆书)

这种稚拙味道,如儿童写字,是天然的“拙”、“朴”、是天然的“浑古”,这种“古”对于篆书高手来说,反倒不易模拟,黄牧甫是书法大师,他太知道篆书的用笔原理了,所以,他的篆刻,特别是白文缪篆汉印印式的作品,即便是临摹,仍然有大量的熟练笔意存留(比如“之”字的末笔)。由熟甜再到生拙,这实在是到另一个境界的升华了。所以,黄牧甫说自己“浑古”不足,既有道理,也是自谦之辞。

我们把这方印列入我们的作业里,要认真辨析、领会这种“浑古”之味,领会它与文人雅趣之美的融合,也要从审美上进行选择。

(【布丁读印】之149,部分图片源自网络,版权归原版权方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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